这些年,贵阳城区拆的老楼不少,喷水池周围就拆了贵阳饭店、民族商店、百货二楼等。不过,没有哪一栋老楼的拆除,会像大十字的“老百大”这样,让人涌起如此多的情结。的确,从20世纪50年代此大楼开张后的60多年里,“老百大”至少在30年的时间都是贵阳人心目中最“高级”的地方。“老百大”承载了贵阳几代人的情感,见证了几十年来百姓日子的太多变化,还有这座山城太多的变迁。
即将拆除的贵阳市老百货大楼
在百姓间,老百货大楼又被称作“老百大”,后来新修的那座则被叫作“新百大”。
“老百大”曾是这座城市最宏伟的几座建筑之一。我念小学时,学校离“老百大”(那时叫“贵阳市百货大楼”)不远,放学后小伙伴常会邀约:“走,逛百货大楼去!”所谓的逛,也就是从一楼爬到三楼,看看货架上有什么新鲜的东西,过把“眼瘾”而已,也算是一项“课外活动”。
而无论何家一旦要买什么稍贵重一点的物件,“老百大”一定是首选的地方,因为它里面的东西在全市必然最全也最好。我家的几件“高档”货,就都是在“老百大”购买的。
那是连火柴、棉线、牙膏也得凭券供应的年代,一次,母亲得到了一张难得的缝纫机券。家人一起合计,这票决不能作废,一定要买,而且要买那种据说是出口商品的“蜜蜂牌”。母亲凑齐了钱,找了个星期天,全家人一起去了“老百大”。站到了缝纫机柜台前,却被售货员告知“蜜蜂”没有货。没有“蜜蜂”就退而求其次买“上海”吧——其实“上海”也不差,那年头,“上海牌”缝纫机也是举国公认的名牌产品。售货员验过券,点过钱,一台机身黝黑发亮的“上海”,就被家人轮换着抬进了家门……
在那个年代里,这台脚踩的“上海”常常响起欢快的“哒哒”声,缝缝新衣补补旧货,也帮了邻居不少忙。如今,这台缝纫机还完好地存在,它所有的可以转动的部分都被小心地打过机油,依旧可以正常使用——只是好多年没有打开过了。它摆放在新居的书房一角,上面堆放着一些看过又还舍不得处理的报刊。
我们家第二件贵重商品是电视机了。那已是70年代末了,夫人单位给了她一张电视机购货券。那时,贵阳城卖得最火的是“华日牌”电视机,12英寸,518元一台。可当我们兴冲冲地来到百货大楼的电视机柜台前,却被告知“华日”断档。货架上摆的是日本产的“三菱牌”,这是种外壳大红的14英寸电视机。在9和12英寸唱主角的年代,14英寸可是“大屏幕”啊!神气了许多,可每台580元的单价,足足贵了62块人民币——远高于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。一番纠结后,一咬牙一顿足:“回家——拿钱去!”终于,家里有了一台日产的、14英寸的“三菱牌”的大电视机……
岁月如白驹过隙。这台“三菱”,如今早已不知“浪迹”何方天涯。家里的电视机从小黑白到大彩色,已几次换代,但我还是常常想起那台“三菱牌”,它曾让我结识了霍元甲、加里森、小鹿纯子,陪我看完了第一届春晚,还有中国女排7战7捷首夺世界杯……
到我家添置电冰箱的时候,已经是不需要什么购货券的年代了。当然,东西还是要在“老百大”选购的,因为买大件还是它那里最强。我挑选的是苏州产的“香雪海”,单门,白色的冰箱门上嵌着几条淡紫色的花纹。之所以选了它,全得于那位女售货员的一句话:“老牌子啰,连医院里用的电冰箱都是‘香雪海’的!”
这台“香雪海”在后来的升级换代中送了人。不过,人家后来也买了新的电冰箱,把它又淘汰了下去,好像是处理给了收废品的了。我想,大概也只有收废品的还会收留它。
“老百大”的确老了,正所谓“岁月不饶人”,“老百大”可以跟贵阳人说“再见”了。不过,贵阳人会一直记得“老百大”,记得那些跟“老百大”有关的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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